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沖暈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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沖暈了

新來的小菜鳥開著車, 本是個活潑性子,但楞是不敢說話。

車後排很靜,他瞄了一眼, 千裏胳膊撐著, 側著頭閉目歇神,一動不動,渾身上下只有車窗外映在他頭發上的路燈光在流動。

小菜鳥一路飄到機場——這裏供私人飛機起飛降落調度的小機場, 以前是公安部用的, 後來昆侖財團相中了這塊的風水,出資另外給公安部造了個新機場, 遷走了這些外勤機, 現在剩下的就都是私人飛機了。

小菜鳥沒有經手過這個項目, 也想不了那麽多,行程和回去的安排都是上司給他的,只說讓他接到千裏後, 就到這個機場來,找汪總務。

此外飛機型號和機長履歷也發他了,機長以前是專職給棲梧宮的高層們飛北邊航線,後來年紀大了不想操心那麽多,精力也跟不上了,就退了下來, 被幽谷聘去,專飛幽谷到彗雪的這條線。

這條線秦家用得更多一些, 幽谷在北邊有幾家媒體和一些小公司,都是文娛方面的, 這些小生意就交給了秦家,有這麽一條專機航線, 也方便秦家北上商務出差。

但實際上,用這條航線最多的,是秦時養的小明星,妖魔男女都有,在彗雪拍完戲,那邊一個電話,小明星們就坐著這趟飛機到幽谷去,粉絲再怎麽查行程也查不到飛行記錄。

到了地方,千裏坐在車裏,小菜鳥跑來跑去找汪總務。

等了好久汪總務也沒現身,小菜鳥電話打了幾百個,火急火燎抓了個地勤問:“汪總務呢?”

“在接待貴賓。”

“我們是要回幽谷的……”小菜鳥不知該如何溝通,他揣摩著話中的意思,誤以為汪總務接待錯了人,“不是說好了,今晚是重要的人要緊的事,車上坐的是我們的少主,你們別給耽擱了,那些什麽明星都往後放一放,我們現在就要飛。”

“我恐怕你們今天飛不了。”地勤再次強調,“汪總務在接待貴賓。”

小菜鳥氣鼓鼓的,想了一圈,又道:“好,不等汪總務了。八英機長在吧?那是我們的飛機,我們直接登機,這總能飛吧?”

地勤同情地看著他,說道:“八英機長正在值機,航線是彗雪直飛梧都。”

小菜鳥:“那是我們幽谷的專機!那是我們的機長!”

地勤拍了拍菜鳥的肩膀,深沈道:“你們老大來了,親。”

千裏靜靜坐在車上,目光放空望著窗外。

夜色中,一輛黑色方頭車從他的車前開過,停在了小飛機旁,門打開,蘇燈心跳了出來,接著是歲遮,然後是封南,接著,封南從車裏拽出暈得七葷八素的白及。

千裏笑了。

他打開門,站在夜風中,目送他們登上飛機。

蘇燈心在進去前,轉過身,沖著他搖了搖手臂。

小菜鳥氣喘籲籲跑來,說道:“少爺,咱們得等等了,說是梧都那邊突然有交待,有重要人物今晚要去梧都,現在正在清場,咱的機長也被征用了……”

他其實沒搞明白是什麽情況,電話打給幽谷問,幽谷那邊也一頭霧水,打聽不出是哪位大人物。但那頭給的指示是,既然是棲梧宮要用,那就優先棲梧宮。

小菜鳥說完,汗流浹背等千裏的反應。

這位少爺,以他在幽谷道聽途說來的傳言,很有可能他會突然轉身離開不再配合他回幽谷,也有可能會一言不發冷臉到底。

但出乎意料的,千裏笑著說:“嗯,我知道,讓她先飛吧。”

小菜鳥猛被戳中了心臟,捂著心口默默驚呼,原來冰山美人這麽溫柔。

很快,小菜鳥回過味來,目送著飛走的專機,問道:“少爺知道這個南國貴賓是誰?”

千裏側過臉來,問他:“想平安長壽嗎?”

“當然想!”

千裏微笑道:“那就別問。”

坐上飛機,白及仍然沒搞清楚狀況。

他只知道蘇燈心打了個電話,很快就有車來接,然後就到了一個他從不知道的機場。

接著,有一個自稱是機場管理者,職位是總務的小妖熱情迎了上去,問他們:“哪位是天星先生的侄女?”

這之後,就* 很順利登上了飛機,起飛了。

目的地,梧都。

白及喝了水,抹了點香膏醒了神,沒那麽眩暈了,才問:“天星是誰?”

蘇燈心回答:“大約就是管理出行一切事務,比如石油分配調運這些瑣事的總負責人吧。”

白及想不明白。

他懵了會兒,問蘇燈心:“所以你是他侄女嗎?怪不得……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工薪家庭父母知識分子。”

“也差不多吧。”蘇燈心說。

歲遮真的忍不住了,他嘰嘰笑了起來,封南掐他大腿都不管用。

白及更加迷茫了。

於是,他接著問:“我們不是要去千裏家嗎?為什麽是到梧都?”

歲遮壞心眼道:“去梧都轉機。”

封南哈哈大笑,一邊笑一邊拍打歲遮。

白及搞不明白,他也沒想要搞明白,他只想解決自己現在的疑惑。

他擔憂道:“但是燈心,這樣也是有可能進不去千裏家的,平時還好,但現在他家出問題,咱們這些圈外人……”

蘇燈心:“你現在還暈機嗎?”

“暈。”白及乖乖回答。

蘇燈心捏住了他的手指,是涼的。

於是,蘇燈心順勢給他捂手。

白及面部表情微微掙紮了片刻,平靜了。

一副逆來順受的乖覺模樣,垂著眼安安靜靜讓她握住手暖。

也不是他瞎說,的確沒剛剛暈了。

仿佛……仿佛原本是被帶翅膀的玩意抓上天垂死掙紮命不久矣,但見那拍著翅膀的是蘇燈心後,就放輕松了,不掙紮了。

歲遮見狀,抱住了蘇燈心,“我也要!”

蘇燈心沒有表態,只是笑瞇瞇的,任由歲遮抱住她,掛在她身上。

此時此刻,蘇燈心像個名門大佬,威嚴坐在寶座之上,一手牽著小人魚,身前還有只魅魔跪著熊抱她。

封南被這幅世界名畫震碎了三觀,“你們好不要臉!”

蘇燈心向他散發出包容的微笑,單臂支棱開道:“來封南,我做事講求一個公平!”

一個小時後,飛機就降落在了梧都,仍然是不知名不對外公開的機場。

早已有兩輛車等在那裏,蘇燈心下飛機後,徑直走向第一輛車,旁邊站得筆直的老頭適時的拉開車門。

歲遮想跟著也鉆進去,被另外的黑衣人拉住,禮貌又不容拒絕的說道:“幾位先生這邊走。”

“跟燈心兒分開坐嗎?”歲遮問。

黑衣人只是禮貌笑笑,拉開了門。

三位男生上車,規規矩矩坐著。開車的是個年紀不小的老行家,從威壓上判斷,這是只大妖,巨大的那種。

白及輕輕問封南:“只是叔叔不應該有這麽大排場,燈心的爸媽是做什麽的?”

封南不敢回答,他總覺得這司機雖然背對著他們,中間還有格擋,但卻耳聰目明留心著他們的動靜。

“白及先生。”司機開口,聲音溫文爾雅莫名有深藏不露之感。

“你好。”白及坐直了,雙手搭在膝蓋上。

也就是這個時候,他微微跑了神,發現這車開得極其平穩,他如此姿勢坐在這裏,身體並沒有任何晃動。

“東海財團正在分割部分資產,但您拒絕了,對嗎?”

“……是,我沒要。”白及小聲說道。

他是東海財團私生子的事,這麽廣為人知嗎?

“明智的決定。”司機笑著回答,但並沒有給他解釋何為明智,為什麽會說他明智。

白及雲裏霧裏,又覺得答案就在腦子裏了,又摸不到邊。

他困惑地看向封南,封南比他繃得還要直,封南旁邊的歲遮目視前方兩眼放空,放在膝蓋上的手,盤在一起緊張地摳著。

車絲滑的開進了棲梧宮,車外跑來飛去的妖魔們看到這兩輛車神態慌張,匆匆忙忙一路行禮致敬。

白及:“……啊。”

他忽然想起,他們玩的那個宮鬥本,最後一個故事裏,蘇燈心的身份是天下至尊,原形是只鳳凰。

他壓根沒在意那樣的設定,書中的設定都是自由的,他以為是為了匹配那個“天下至尊”的邏輯,蘇燈心才是只鳳凰。

但車行至此,棲梧宮內眾人的反應,他再傻也能確定答案了。

白及掐住了封南的手,差點把封南翅膀掐出來。

封南不敢動作太大的掙脫,只是收斂著拍了拍他。

室友時間久了,他們之間有默契在,白及這個反應,他非常清楚——這條人魚恐怕正在心裏持續尖叫,並猜出他和歲遮早就知情,順帶氣惱他倆隱瞞他。

車停了,就張牙舞爪停在正宮殿的正門口。

雙側車門一齊被拉開,“先生們,請下車。”

封南拍了歲遮一下,又回頭推了白及一下,這倆才深吸口氣,硬著頭皮下車。

蘇燈心還是那副打扮,那種萬事都不在乎的輕松表情。

“天星,我要去幽谷,你有好一點的計劃嗎?”她對那個白頭發的老管家吩咐道。

白及心想,你看果然,這種語氣吩咐去做事,怎麽可能是天星的侄女,這是天星的祖宗。

“小殿下想要什麽?”天星文質彬彬,微微躬身。

“這個嘛……就想親身體驗一番幽谷大豪門裏的那些吸血鬼們演戲。”

老管家天星白手套摩挲著八字白胡子,蒼老但深邃的紫色眼睛半垂著,不久之後,他說道:“有辦法,小殿下應該會很喜歡。”

他沒能說下去,因為白及昏了。

白及啪的一下,往後一仰,小魚翻肚皮,躺在了封南和歲遮伸出來的胳膊上,直挺挺的。

蘇燈心瞪大了眼睛,驚嘆:“反應這麽大?!”

可憐見的,其實白及這一天一直在暈機暈車旅途奔波,疲勞過頭缺水過度,所有的疊加在一起,最後聽見小殿下三個字,沖暈過去了。

淩晨三點,千裏回到了幽谷。

太陽升起時,他到了七朝古莊,這是七大家族居住的地上古堡群。

他住在天樞館,因商竺明的特殊對待,住在天樞館的血族“繼承人後備役”只有他一個,白天,幽谷的大多數血族們會睡覺。

小菜鳥哈欠連天的勸千裏先去看望家主。

“他讓我回來,是什麽事?”千裏問道。

商竺明墜火入棺是蘇燈心發來的第一手消息,這種消息必然不會公開,所以面前的這只小菜鳥必然不清楚真相。

他想聽一聽,幽谷對外的統一口徑是什麽。

小菜鳥道:“其實,家主是想讓少爺回來參加婚禮,大少和大小姐的。”

“他自己呢?”千裏又問。

“呃……管事說,接您回來後,就讓您到晨昏館跟家主見面。”

千裏:“看來不急,我要睡覺,晚上再說。”

他關上了門,抻開小被,鋪好,躺進陳舊華麗的……棺中,閉眼。

蘇燈心會以什麽形式,出現在這場熱鬧中呢?他嘴角微微向上,露出一絲笑來。

不管什麽形式,這次“回家”他心中有了期待,這地方終於不再是個無趣的冰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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